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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章 櫟陽 “你們說這瘆不瘆人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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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走山路的人就會知道,山嶺之中通常會有一兩處墳地,大梵山也不列外。

聶懷桑站在江澄身後,看著眼前的半圓石碑,神色敬肅中帶著幾絲疑惑,“她帶我們來墳地幹嘛?”

村民靈識恢覆後,江澄撤了魏無羨所設金絲障,兩人跟著溫情來了此處,溫情沒有多說什麽,而是與村民一同跪在石碑前。

“我怎麽知道?”江澄也只是瞧溫情對大梵山十分熟悉,所以才跟過來,哪知道會到墳地來?他瞇了瞇眼,隱隱約約瞧見石碑上的“溫”字。

不等他細想,就聽見熟悉的聲音響起——

“江澄!”

魏無羨走在最前面,他伸手撥開雜草,又停下腳步,讓身後的兩人先走,等他們過了雜草堆才松手。

“魏兄!我就知道你們肯定能幹得了梟鳥!”聶懷桑懸著的心落地,面露喜色看著三人。

魏無羨不以為然地擺擺手,話鋒一轉:“你們怎麽在這兒啊?”

聞言,江澄與聶懷桑齊齊看向溫情,魏無羨順著他們的視線望去,不動聲色往後退了一小步,“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?”

溫情環顧四周,神色些許黯然:“這裏就是我家族眾人的埋骨之地。”

溫氏祖墳為何會在大梵山?難道不該是在岐山不夜天城嗎?

祖墳周圍一般會修葺一座祠堂,用來供奉先人,念及此,星眸微動,藍熹微輕聲問道:“所以天女祠實則是...溫氏祠堂?”

溫情點頭,嘆了口氣,緩緩開口:“藍三小姐所言不錯,天女祠就是溫氏祠堂。我們本是岐山溫氏的一脈旁支,專攻醫術,離開岐山後便世世代代居於此處,只是沒想到,這裏突然發生了禍事。”

“小時候,我與家人前去祭拜先祖,沒想到舞天女因為心臟缺了東西,忽然走動傷人,雖然死裏逃生,但溫寧卻被舞天女攝取了靈識。從那以後,我和溫寧就被仙督收養,回到了岐山。我們溫氏這一脈,也只剩下我們幾個。”

大家族有幾支旁系,在玄門世家中不足為奇,更何況是勢派浩大的岐山溫氏。

“可是舞天女為什麽會突然傷人?”魏無羨站直了身子,長眸盯著溫情,似想從她臉上找出些蛛絲馬跡。

溫情淡漠出聲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聽她這麽說,魏無羨也不好再多問什麽,擡眼望著眼前巍峨壯闊的大梵山,若有所思。

藍熹微看向藍忘機,動了動嘴將要說話,就見藍忘機朝她輕輕搖了搖頭。

......

梟鳥終於解決,魏無羨他們準備動身去櫟陽,溫情則是要返回不夜天城。無論去哪兒,都得先翻越了大梵山。

幾人下到半山腰,聶懷桑吵著要魏無羨跟他說制服梟鳥一事,江澄在旁邊時不時諷刺一句,但神情卻是沾了喜色的。

少年人的統一戰線,往往只需要一個相同的借口,譬如難以忽略的溫飽問題碰上了一只蘆花雞,於是乎以魏無羨為首、江澄與聶懷桑配合的捉雞開始了。

偌大的樹林,三人的身影頓時不見。

“溫姑娘,二十年前,你當真不知道舞天女為何失控嗎?”藍忘機看向溫情的背影,眉峰輕攏。

溫情望來,眸中閃過慌亂之意,轉瞬即逝,“我剛剛說過了,我當時還小,並不清楚。”

總有人捕捉到了那一絲可循之際,輕聲開口:“從姑蘇到大梵山,溫晁一路上緊追不舍,他到底是為了什麽步步緊逼,溫姑娘真的不清楚嗎?”

對上那雙清澈黑瞳,溫情終是有些心虛,她別開了眼,“藍三小姐,我......”沒等她說完,就被清越聲音打斷——

“為了陰鐵。”藍熹微如畫容顏覆上冷意,“舞天女心臟缺失的東西,也是陰鐵,對嗎?”

溫情眼裏盡是不可思議,看了藍熹微半晌,才楞楞出聲:“我不清楚。”

“溫姑娘,如果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的話,為什麽又突然來給我們報訊啊?”

本該在捉雞的人,此刻正站在一棵翠綠林木下,身姿似松挺拔,長眸如秋光水色,瀲灩又動人,俊美無儔的臉上少了幾分漫不經心,薄唇抿著,難得認真的樣子。

“魏無羨,你救了阿寧一命,我救了你一命,咱們之間就算扯平了。”溫情沒有直接回答,反而說了無關緊要的話,她深吸一口氣,“其他的我不知道,你們也不用再問了。”

“大梵山山形似佛,是風水上佳、靈力充沛之地,可我們下山這一路,處處皆是靈力枯竭之景。”藍熹微語氣很淡,星眸飛快地瞥了一眼魏無羨。

魏無羨會意,三步化兩步走到溫情跟前,距離既不冒犯也能擋住她的去路,他旋即道:“舞天女就算天生地靈之物,想要幻化人形,也要吸收外力之物為所用,百年間相安無事,為何這二十年,她卻突然轉性開始吸食人的靈識?”

“唯一說得通的原因,就是如熹微所說,舞天女心臟裏本該是有塊陰鐵的,陰鐵之力促使她幻化為人形,就跟水祟一樣。然而十年前,有人從她心臟裏拿走了這枚陰鐵,她因吸食不到靈力,便轉為吸食人的靈識。”

這番話說出來,溫情的臉色徹底變了,膛目結舌地看著他們,說不出話來。

“拿走這枚陰鐵之人,是溫若寒吧。”藍熹微靜靜地看著溫情,一針見血。

大梵山天女祠之事,加上溫情所說往事,瞬時被串成了一個完整的、有著因果關系的故事。

藍忘機適時開口:“溫姑娘,二十年前溫若寒解開封印,取出陰鐵致使你的族人盡皆喪命,而如今溫若寒搶奪其他陰鐵,因此喪命的人只會更多。”

半晌,溫情才艱澀道:“此事我幫不了你們,說這麽多也無濟於事。”

腰間禁紋袋似有所反應,藍忘機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,繼而問她:“溫姑娘,陰鐵有靈,鎮於四方,如今已有三塊現世,最後一塊又在何處?”

蒔花女的陰鐵,舞天女心臟處的陰鐵,加上寒潭洞的陰鐵,四枚陰鐵,只差最後一枚。

“溫若寒收留我與弟弟,對我們有恩,其他的我不知,也不想知。”溫情斂了眉眼,再擡眸時,眼神透著幾分堅定,“溫情幫不了你們,告辭了。”

說完這話,溫情沒有再說什麽,徑直朝山下走去,看樣子是不會與他們同行了。

藍熹微盯著溫情漸遠的背影:“蒔花女那裏的一塊,加上舞天女心臟的這一塊,溫氏已經有兩塊陰鐵了。”

“當今之計,就是早日找到最後一塊陰鐵。”魏無羨回頭,目光所及之處,是藍忘機腰間懸掛的禁紋袋,“然後再由你們帶回姑蘇,重鎮寒潭。”

藍熹微望向魏無羨,他所言不假,當務之急便是比溫氏早一步找到最後一枚陰鐵,可若是溫若寒也如此作想,先他們一步回了雲深不知處呢?

“走吧。”藍忘機開口,卻發現自家妹妹眉心輕鎖,似有心事,“怎麽了?”

“沒事,走吧。”藍熹微搖了搖頭,但願是她多想了。說罷,正欲往前走,不經意瞥到一抹紫紅,她楞了楞。

“放心,有本公子在,怕什麽......”魏無羨話還未說完,眼前晃過一團白影,伸手接過,垂眸望去,掌心躺著一個精致小巧的瓷瓶,樣式熟悉。

這是那晚江厭離讓他送給藍熹微的藥。

他掂了掂,心念微動,瓷瓶帶著絲絲溫熱,比之前送去時輕了些,應該是用過之後,一直攜帶在身上。

長眸一轉,才發現送藥之人已往前走去,魏無羨大步跟上,咧嘴笑道:“你還隨身帶著啊。”

見他跟了上來,藍熹微又睨了一眼他的脖頸,心裏湧起擔憂,面上卻不露聲色,“江姐姐這藥極好,三日內淤青便會消去。”

殺了梟鳥後,除去方才朝他使了個眼色,藍熹微終於與他說話了。魏無羨樂了,眼底笑意更深,“我是男人,這點傷算什麽。”

餘光將少年翹著的唇角看了個清楚,藍熹微也軟下神色,朱唇彎了彎,溫聲喚他:“魏無羨。”

“啊...?”

魏無羨一楞,下意識看向身側的人兒。

女子雖微低著頭,但仍是能瞧見明艷笑容從她臉上一點點綻開,眼角眉梢好似染上了細細碎碎的流光,璀璨奪目,巧笑嫣然。

她說著與之前一模一樣的話,聲音恍若風動碎玉:“多謝。”

平平無奇的兩個字,陡然把心頭棱角磨得圓潤柔軟。

甫一換劍時,他只是覺得自己身為男人,不該讓女子身處險境,所以才會奪了昭陽,以身涉險,可他也知道,昭陽有靈,若非主人對他不設防,他根本馭不住這把靈劍。

可是沒有,甚至在他被鐵鏈拽走時,昭陽替他擋了不少枯木殘枝。

而後藍熹微趕來之時,握著隨便的手都在輕顫,那些焦急、不安的神情仿佛在告訴他,有人能這麽關心在乎他,這麽做是值得的。

但又在看到那雙瑩水星眸後,心口突然有點疼。

是那種不參雜任何情緒、純粹的就不想看到她為誰擔心。

魏無羨閉了閉眼,移開視線。

負於身後的手,緩緩攥緊。只有這樣,才能壓下心中那股陌生又滾燙翻湧的情愫。

......

櫟陽的集市,比潭州還要喧嘩幾分,來往行人或許沒有潭州多,但氣氛比潭州熱鬧,所以一進入櫟陽,就能看見熱情的小販朝他們一行人走來。

“櫟陽城的常山紅免費嘗一嘗。”小販是個眼尖的,拿著一碗醇酒,直朝魏無羨遞去,“公子,嘗嘗我們櫟陽城的常山紅吧!”

魏無羨劍眉一挑,笑嘻嘻地端著那碗常山紅,一飲而盡。

這人對酒還真是毫無抵抗之力。

藍熹微啞然失笑,斂了心神看向身側之人,“二哥,我們是先去哪一家?”

他們初來乍到,想要知曉與陰鐵有關之事,能想到的就是去找此地駐鎮的仙門世家。

“什麽家啊?”魏無羨擦拭唇角酒滴,湊了過來。

鼻間飄來盈盈酒香,星眸輕眨,藍熹微還沒來得及說話,淺藍衣袂晃過眼前,有人把她輕輕往後一帶。

藍忘機站在了她身前,冷冷地掃了一眼魏無羨,道:“找駐鎮此地的仙門世家,打聽消息。”

“去找他們,能問出什麽來才怪!”魏無羨搖搖頭,指著不遠處,笑道:“當然得去那個地方打聽啊!”

所指的地方,是一處酒肆。

“你就是想去喝酒。”江澄毫不留情地戳穿他。

“錯!”魏無羨卻是一本正經地為自己辯解,“我魏無羨一向公私分明,你們好好想想,這個地方每日客多,人多口雜,如果這附近有什麽奇異的事情的話,一定逃不過他們的耳目。”

誠然,說的有幾分道理。

於是乎,這四人進了那家酒肆,恰好遇上了適才因故先走一步的聶懷桑。

圍著圓桌而坐,若撇去陰鐵一事,五人倒像是出門游玩的公子與小姐,好生愜意。

而魏無羨更是有身為公子的自覺,大手一揮,一錠銀子點了三壺酒,如此行徑雖有些大手筆,但在酒肆裏問話,還是挺管用的,起碼向店小二打聽怪事時,人家是真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。

“公子,近來倒真是有件怪事。你們順著這個道出了城,再走個幾裏,能看見一座修得挺漂亮的宅子,那個便是常氏的宅子。”

“櫟陽常氏?就是駐守此地的仙門世家?”

“對,就是仙門中人。這常氏宗門雖然人口單薄,但在櫟陽也是住著十幾口人,”店小二頓了頓,壓低了聲音,繼續道:“可是不知最近是怎麽了,一個個都銷聲匿跡了。”

“若是失蹤那也就罷了,可怪就怪在,白天常氏府邸裏空無一人,而每到晚上卻總能聽到府邸裏傳來咚咚咚的拍門聲,這都連續敲了十幾天了,這裏面又是哭又是叫的,好像所有人都被關在裏面出不來一樣。”

“你們說這瘆不瘆人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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